抒情散文:誰的眼淚在飛
或許是心情的緣故吧，今夜看到一彎新月，并沒有像往日那樣有一份欣喜，反而想起早晨空中的下弦月，清瘦、寡淡、憂郁，還帶著一絲絲意猶未盡，亦或還有那么一些不甘心。
深邃的夜空，一輪明月能讓人平靜，心生向往，大地萬物在月色朦朧中搖曳出縷縷詩意。而清早的天空，月亮卻單薄得只剩下素白的影子，在藍天的映襯下，在若有若無的白云陪伴中，冷冷清清、凄凄慘慘、尋尋覓覓。這是因為東邊的天空正演繹著一日之中最壯麗最磅礴最具朝氣的日出，天空的舞臺是太陽的。
老子說：“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清晨的下弦月，經歷了“損之而益”、“益之而損”，漸漸消瘦、消逝。這樣的清晨，內心常犯迷糊，一邊是蓬勃而出的太陽，熱烈、執著、圓滿，極具生命力；一邊卻是清寂漸隱的月亮，柔弱、落寞、隱忍，滿是凄冷綿長。生命中的成長與衰敗在此刻形成了如此強烈的鮮明對比，“益”、“損”竟是這樣毫無保留地展示在眼前。
以前看到這樣的素月，會想起卓文君的《白頭吟》，會為那句“愿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而柔軟了心腸；會想起班婕妤的《自悼詩》，嘆一聲“惟人生兮一世，忽一過兮若萍。”會想起那個吟著“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污淖陷渠溝”的林黛玉……如今沒有了這樣的情致，我更惦念的是身邊的`這些飽受命運摧殘的親人和好友。
友得了一種罕見的病，這種病幾萬人中才有一例，好多大醫院的醫生都沒有聽說過，她說她至今都沒有記全病名。雖然對生命構不成威脅，但整日與藥相伴，還有身體各個部位的不適和疼痛，以至于將來連翻身都不能的結局，想想都很疼惜。
和她通話，撲耳而來的是嘩啦啦的笑聲，她說話特快，話語似乎脆生生地在眼前跳躍。她說：“我現在也想通了，你說這么罕見的病咋就讓我得上了呢？這說明咱有福氣，別人想得還得不上呢！我這會兒正遛彎，把醫院當療養院，就當是來療養。我現在也想開了，孩子以后有他的生活，老公沒了我還可以再找，如今的我是無牽無掛……”
忽然有一種感傷迎面襲來，我的朋友，哪能夠無牽無掛呢？別的不說，就那白發蒼蒼的老父老母，怎么割舍得下？感覺她的淚水在飛，那是一種隱在笑聲里的哭泣。她說：“你說我還能怎么辦？病到最后不能翻身，我就不翻身了唄，大不了這條命不要了……”不知該說些什么，語言此刻無比乏力，就想著若是在她身邊，就給我的肩膀讓她依靠，擦一擦她臉上滾燙的淚，哪怕一句話也不說。
近來特別脆弱，表面上若無其事，和大家說說笑笑，其實內心里有一種近乎窒息的煎熬，充滿了恐懼、無奈、憂傷、孤單，大熱的天竟然覺得冷，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吸走了身上的熱量，整個身子就想縮在一起，總想用雙臂抱著身子，似乎這樣才會踏實一點。
忽然想埋怨亞當和夏娃，若不是他們偷吃了禁果，惹怒了上帝，被趕出了伊甸園，人們何以要遭受這么多的折磨。還想埋怨那個潘多拉，若不是她打開魔盒，人世間哪有這么多的痛苦。明明知道，萬物的存在都帶著使命，起起落落，都有自身的風骨，從容面對一切，與山水清歡度過此生，可是當設身處地置于生老病痛時，心里卻是如此的不能自己，就連這一個個方塊字都浸染了迷茫和無奈。
歲月太過蒼茫，就讓眼淚在空中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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