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落魄·離京口作》原文及賞析
《醉落魄·離京口作》
輕云微月,二更酒醒船初發。孤城回望蒼煙合。記得歌時,不記歸時節。
巾偏扇墜藤床滑,覺來幽夢無人說。此生飄蕩何時歇?家在西南,常作東南別。
譯文
云朵輕輕飄,月色微微亮,二更天時從酒醉中醒來,船剛開始出發。回頭遙望京口,孤城已經隱沒在灰蒙蒙的霧氣當中。記得喝酒時歡歌笑語的場面,不記得上船時的情景。
酒醒后頭巾偏斜,扇子墜落,藤床格外細膩,連身子都快掛不住了。一覺醒來,夢中的幽靜無人可傾述,此生的飄蕩什么時候才能休止呢?家住西南眉山,卻經常向東南道別。
注釋
醉落魄:詞牌名。即《一斛珠》。據曹鄴小說《梅妃傳》載,唐玄宗封珍珠一斛密賜江妃。江妃不受,寫下“長門自是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的詩句。玄宗閱后不樂,令樂府以新聲唱之,名《一斛珠》。雙調五十七字,仄韻。
京口:古城(今江蘇鎮江),為古代長江下游的軍事重鎮。
二更:又稱二鼓,指晚上九時致十一時。
孤城回望蒼煙合:孤城,指京口。蒼煙,灰蒙蒙的霧氣。此句意為回頭遙望京口,孤城已經隱沒在灰蒙蒙的霧氣當中。
巾偏扇墜藤床滑:巾,指頭巾。此句與下句都是描述詞人醉酒后的形態。酒醒后頭巾偏斜,扇子墜落,藤床格外滑膩,連身子都快掛不住了。
家在西南,常作東南別:蘇軾的家鄉在四川眉山,所以說“西南”。他這時正任杭州通判,經常來往于鎮江、丹陽、常州一帶,所以說“東南別”。此句寫作者仕宦漂零。
創作背景
這首詞作于熙寧六年(1073年)冬,蘇軾正在杭州通判任上。蘇軾是王安石變法的反對者,在王安石當政的時候被屢屢外放,此時在杭州已經任滿三年。蘇軾在杭州任滿三年,要轉任密州太守,在離開京口的時候做了這首《醉落魄》,表達自己的思鄉之情。
賞析
上片寫月色微微,云彩輕輕,二更時分詞人從沉醉中醒來,聽著咿咿呀呀的搖櫓聲,船家告訴他,船剛開。從船艙中往回望,只見孤城籠罩一片煙霧迷蒙之中。這一切仿佛做夢一樣。景和情的和諧,巧妙地烘托出了醉醒后的心理狀態。
下片承上,描寫醉后的形態。他頭巾歪一邊,扇子墜落艙板上,藤床分外滑膩,仿佛連身子也掛不住似的。“巾偏扇墜藤床滑”,短短七個字,就將醉態刻畫得惟妙惟肖。詞人終于記起來了,他剛才還真做了個夢。但天地之間,一葉小舟托著他的軀體迷蒙的江面上飄蕩,朋友親人們都已天各一方,向何人訴說呢?詞人不禁有些憤慨了,這樣飄蕩不定的'生活幾時才能結束呢?最后兩句,點明了詞人心靈深處埋藏的思鄉之情。但他究竟做了個什么樣的夢,詞中依然未明說。
詞中寫月色朦朧,云彩輕柔。在二更時分,詞人從沉醉中醒來,發現自己正在一只剛剛出發的小船上。從船艙中向來路望去,只見一座孤城籠罩在煙霧迷蒙之中,似夢如幻,歌宴的場景仍在目前。如今醉了,頭巾歪在一邊,扇子掉在船板上,藤床濕膩,仿佛連人也要滾落下去了,真是醉了。忽然記起來,剛才做了個夢。想把夢境說給人聽,身邊卻無人可說。一葉小舟載著自己在迷蒙的江面上漂蕩,不知道漂到何時才能止歇。自己的一生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像這只小船一樣,飄飄蕩蕩,身不由己。何時才能安穩下來呢?何時才能夠回到四川老家呢?蘇纓評論說,上片最后兩句“記得歌時,不記歸時節”,呼應下片最后的“家在西南,長作東南別”,產生了一種特殊的修辭魅力。“歌”與“歸”構成一對矛盾,象征著仕進與隱逸;“西南”與“東南”也構成了一對矛盾。這既是寫實—因為蘇軾是蜀人而游宦江南,故有此語;這也是象征—西南家鄉象征歸隱,東南游宦象征仕進。四句話,充滿了矛盾對立,也含有了表層與深層的多重含義。
這首詞,語言平易質樸而又清新自然,筆調含蓄蘊藉而又飛揚靈動,感傷之情寓于敘事之中,將醉酒醒后思鄉的心境表現得委婉動人,使人領略到作者高超的藝術表現形式。詞中情景交融,描述了舟中酒醒后的心境,表達了對仕宦奔波的倦意和對家鄉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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