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喜欢的一套茶具,纯白的细瓷,朋友送的。开始不舍得用,只包在盒子里。某日终于狠心,决意要隆重过日子,取出茶具,放在茶几上。一只窈窕的白瓷壶,六个玲珑的小白杯。矮矮的小杯围壶而聚,好像玉兰花开。
用来待客,客走洗杯,碎掉一个。后来,再洗,小心翼翼,可是总躲不过再碎掉一只的命运。
渐渐,就凑不齐待客的几只杯子。
渐渐,所有的杯子都相继摔碎,一个不剩。
花瓶碎了被扔。花篮里的花蒙灰,扔掉布花,留下空空的花篮挂在墙上,什么也不插。金鱼双双对对死去,伤心到多年不养金鱼,剩下金鱼缸在阳台一角,盛着灰尘和空气。
每天早晨,清水洗脸之后,看镜子里的自己,老了吗,又老了吗,迫切自问。好像没变啊,内心窃喜。可是,翻开电脑里存的那些照片,去年的不同今年的,前年的又不同去年的。那时候,穿那套紫罗兰的裙子,怎么就那么沁出脂粉香呢!渐渐,就不那么芬芳了。渐渐,就不那么轻盈了。
一日一日,原来不是复制的日子。是更新,也更旧。
渐渐,在电视屏幕上,就甚少看到王祖贤,还有林青霞,还有孟庭苇,还有非常中性的潘美辰。那些曾经红透荧屏的男神和女神,那些曾经从我们的青春岁月里呼啸经过的明星们,渐渐就沉淀下来,隐退下来,寂静下来,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不惊动外界。
九华山路上的那片银杏,夏天经过时绿叶葱茏,绿得能滴下翠绿的汁。可是,秋风几夜一扫,叶子渐渐就黄了,枝头渐渐就稀了。环卫工人扫地时,路过那些树下,会等一等。等等,最后的一片叶子也落了,是冬天了。
渐渐,冬天就过到了底,转身扑哧一笑,是春天。九华山路的银杏枝上,爆出一粒粒的绿豆子来。绿豆子渐渐长大,摊开来,是新一轮的春天,绿叶婆娑,在微风里哗哗歌唱。
渐渐,春天就肥起来,就华丽多彩起来。春光里,就生了出游的心,一日日鼓荡,到哪里去都好。会友喝茶,与旧恋重逢,与陌生人相遇。春天里,学一样手艺,十字绣,编织,插花,茶艺……
到田野上去,渐渐又听到布谷的唱,听到青蛙的鸣,听到花朵啪啪打开花瓣的声音。西湖的水,渐渐就涨起来。断桥边的柳,浓荫渐渐就厚起来。许仙和白娘子,化身为时尚性感的双双对对,在人群里,在我们的摩肩接踵里……渐渐,又相信爱情的美和醉。
邻家的女儿,越长越美。不再是从前那粉粉肉肉的娃娃,她渐渐就高挑起来,渐渐就淑女起来,渐渐就安静起来。渐渐,就有了许多的男孩子来追。
晚上新闻联播时间,我从不打电话给老妈。那个时段,那个黄金时段啊,她一定是和她的一帮中老年朋友在跳广场舞。星期天,还要去老年大学听课。逢节庆,还要穿红戴绿,打腰鼓,跳群舞,表演,比赛……啊,我以为老了就只剩下空阔寂寞的时间了,原来妈妈渐渐就忙了起来。
渐渐,渐渐,我们渐渐老了,又好像渐渐年轻着。
文|许冬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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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 任
信任一个人有时需要许多年的时间。因此,有些人甚至终其一生也没有真正信任过任何一个人,倘若你只信任那些能够讨你欢心的人,那是毫无意义的;倘若你信任你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那你就是一个傻瓜;倘若你毫不犹疑、匆匆忙忙地去信任一个人,那你就可能也会那么快地被你所信任的那个人背弃;倘若你只是出于某种肤浅的需要去信任一个人,那么旋踵而来的可能就是恼人的猜忌和背叛;但倘若你迟迟不敢去信任一个值得你信任的人,那永远不能获得爱的甘甜和人间的温暖,你的一生也将会因此而黯淡无光。
信任是一种有生命的感觉,信任也是一种高尚的情感,信任更是一种连接人与人之间的纽带。你有义务去信任另一个人,除非你能证实那个人不值得你信任;你也有权受到另一个人的信任,除非你已被证实不值得那个人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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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面目
在赤道,一位小学老师努力地给儿童说明"雪"的形态,但不管他怎么说,儿童也不能明白。
老师说:雪是纯白的东西。
儿童就猜测:雪是像盐一样。
老师说:雪是冷的东西。
儿童就猜测:雪是像冰淇淋一样。
老师说:雪是粗粗的东西。
儿童就猜测:雪是像砂子一样。
老师始终不能告诉孩子雪是什么,最后,他考试的时候,出了"雪"的题目,结果有几个儿童这样回答:"雪是淡黄色,味道又冷又咸的砂。"
这个故事使我们知道,有一些事物的真相,用言语是无法表白的,对于没有看过雪的人,我们很难让他知道雪,像雪这种可看的、有形象的事物都无法明明白白过,
那么,对于无声无色、没有形象、不可捕捉的心念,如何能够清楚地表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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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知非受了牛月清之托,也是有事要求着庄之蝶,当日午饭前就用车接了庄之蝶出来去唐华饭店吃饭,然后一同回到阮知非住家楼的第一层一间办公室来。这是座三层的中型楼,阮知非的乐团租住了多年。二层三层是安排了乐团人员住宿;一层打通了二个房间作排演室;剩下几间作了办公室和临时的客房。在办公室里,阮知非和庄之蝶喝了几杯巴山云雾仙毫茶,阮知非就问下午是否有兴趣去东郊一家大厂礼堂看歌舞,说这家大厂的一件产品在京获得了银奖,省上为其开庆功会,他们乐团会助兴演出呀。庄之蝶问演什么节目,是不是还是上次他看过的那些?阮知非说节目差不离儿,只是一些演员换了。庄之蝶便打消去看演出的念头。阮知非便拍掌叫道:\"我盼着你不去的话哩!下午我随团去工厂,你就呆在这儿,好酒给你供上,好烟让你吸着,你得给我写个论文!\"便说了他原在的剧团现在评职称,他虽留职停薪出来搞了歌舞,但搞歌舞却无法正经评职称,他还得在原单位评。庄之蝶就说:\"像你这样了,还要那职称干屁用?!\"阮知非说:\"钱也要,职称也要的。职称也是个名分儿嘛!现在这社会,权能转换成钱,名分儿也能转换成钱的。像你庄之蝶,有了大名,报刊上文章就容易发表,发表了不就是有了稿费吗?\"庄之蝶说:\"我的名分是我写文章写出来的。你在戏曲剧团是评什么职称?\"阮知非说:\"我管过服装,光是服装如何消除汗渍,这一点,写成论文就可以评个高职的!你知道吗,演员在台上出了汗,演完戏后服装不能洗,一般的方法是在上边喷上酒将其晾干,但晾干后常常还留渍痕,服装又起皱,但我的诀窍是:喷了酒就叠着入箱再不去管,让酒慢慢挥发干净汗渍。\"庄之蝶就笑了:\"就这个诀窍还要写论文?我写不了的!\"阮知非愣在那里,半天才说;\"诀窍诀窍其实说明白了就那么一点点的,但是一窍不通少挣几百,据我所知现在全国搞服装保管的就是没人能懂得这一手的啊!\"庄之蝶说:\"那是你申请专利的事。\"阮知非说:\"如果管理服装方面评不成,那我就评表演吧!\"庄之蝶说,\"你演过什么?\"阮知非说:\"没演过,但我有绝活儿,是家传的绝活,我爹生前教了我,只是后来剧团不分我角色罢了,比如耍扇子,那扇子不是为了扇凉,而是有着特殊的用场。它由道具而为程式,又由程式演变为一门艺术技巧的。\"庄之蝶说,\"你是不是要说武扇肚,文扇胸,僧扇袖,道扇领,老年之人扇胡须,盲目之人扇眼睛,教书先生扇坐凳,花脸张臂与肩平。\"阮知非叫道:你也懂得?庄之蝶说:\"这就是你的绝活?\"阮知非说:\'你就是懂得耍扇子,你也懂了耍水发?什么是梗,什么是扬,什么是带,什么是闪,什么是盘,什么是旋,什么是冲?\"庄之蝶说:\"我不懂。阮知非说:\"你肯定不懂!更不懂耍撩牙!别说你不懂,现在西京秦腔界里谁懂?为什么不演《钟馗嫁妹》、《淤泥河》、《判阴曹》,没人能掌握了耍撩牙的功嘛!\"庄之蝶别说懂得耍撩牙,听也是第一次听,就问:\"那你会的?\"阮知非说:\"当然是会的。你就帮我写如何耍撩牙的一篇论文,怎么样?\"庄之蝶说:\"我见也没有见过,怎么个写法,即使你没能在舞台上去演过,你给我耍上一遍,我只记录下来,或许这份材料真给你评职称起作用呢。\"阮知非说撩牙得用猪的牙,他哪儿找去?却噢噢的拍着脑门,接着跑回三楼他的住屋去拿来一沓发黄的纸,说:\"好了,好了,这里写着撩牙的表演类型的。\"庄之蝶看时,果然上面有文字有笔画的图。阮知非说:\"这是我爹当年写的,他生前秘不示人,只留给我的,你何不把它改写一下,就算是我的论文呢?你一定得帮我这个忙,现在你就在这儿睡一觉,下午劳驾你写了,晚上我请你去喝蛇胆酒!\"庄之蝶笑道:\"忙我可以帮你,可你这个阮知非也是在西京城里人模狗样的人物,原来是这样日鬼捣棒槌?!\"阮知非也笑了:\"你写文章一心想千古留名的,我没你那野心,我是活鬼闹世事,成了就成,不成拉倒,要穿穿皮袄,不穿就赤净身子!\"
下午,阮知非果然领了一帮红男绿女出去演出了,庄之蝶一觉睡起,改写开那耍獠牙的材料。原本是心不在焉要岔开烦恼,细读了那几张旧文字后,倒觉得十分有趣,知道了耍僚牙主要运用的部位一是舌,二是唇,三是面颊。需要掌握一拔、二调、三控。放牙又分为双牙里棱并和双牙中棱并,其类型有绕舌齿、指目齿,单错齿、平插齿、双贴齿、羊角齿、象牙齿、双钧齿、倒燕翅齿、双飞燕齿。待把一切改写毕,阮知非还未来回来,便独自出得那楼,穿过一条窄巷,往不远处一个菜市上闲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