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的天 真挚的情——古元藏延安版画

明朗的天 真挚的情——古元藏延安版画

日期:2020-07-21 08:07:20    编辑: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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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八年,在人类历史长河中,只不过是短暂的瞬间,然而对于中华民族却是近三千个难忘的日日夜夜。

胜利了,善良的人们编织着一幅美丽的生活蓝图,他们觉得未来是那样的幸福和美好。然而,延安的共产党人,他们深知自己肩上担子的沉重,他们没有权利更多地享受胜利后的喜悦和欢乐,他们来不及脱下沾满抗日硝烟的战袍,马上打起了行装,又继续踏上了新的征程。作为艺术家的古元,也一如既往地以一个普通战士的身份投入到这支光荣的铁流之中。

古元,入仓,黑白木刻,10.5×7.5cm,1940年

1983年,古元手稿,回忆延安艺术生涯

1992年,古元手稿,介绍延安鲁艺美术系

古安村手书古元藏延安版画清单

由于当时形势发展的需要,中央决定由周扬、吕骥等同志率领鲁艺一部分师生离开延安赴东北开展工作,组织上找到了古元,希望他能马上随部队出发,古元虽然舍不得离开出生刚一个多月的女儿和身体尚未恢复的妻子,但他还是服从了组织的决定和安排。

临行前的一天晚上,古元把自己多年来的木刻作品每样挑选一张,这是他自己多年血汗的结晶,同时还有这些年收藏的老师、同学作品,他把这些作品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用一张较厚的纸包起来,他又看了看自己那一大堆木刻板,他已顾不上这些了,因为上级规定每人的行李不得超过五公斤,行李太重长途步行是背不动的。所以,这些木刻的原版一块也没能带出来,后来由于胡宗南入侵延安,许多房屋被炸毁,这些木刻版也不知去向,这是古元一生的遗憾。

由鲁艺师生组成的队伍,在院长周扬和吕骥、沙可夫同志的率领下离开了延安,踏上了前往东北的征程。几千里的路途,如果在今天这个时代,飞机几个小时,高铁会再久一些,但在40年代中期,如果火车顺利的话,几天是可以到达目的地,然而,古元他们的交通工具却只能是自己的两条腿。生活对这些艺术家们的考验是严酷的,他们要提防敌人的围追堵截,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革命的前景给他们带来了勇气和欢乐,古元在行进的队伍里仍是那样不声不响,既踏实,又坚定。古元已经有了小家庭,此刻他惦念着爱人和出生不久的小宝宝,他觉得每前进一步就又远离了她们一步,每当遇到崎岖的险道,就担心着将来她们经过此地时千万别出事才好。队伍每天要走上几十里的路程,晚上休息的时候,古元总是要打开自己的背包,看一眼里面的木刻作品,然后把这些作品和衣物放在一起当作枕头枕在头下,这些作品可以说是他贴心、最心爱的“私有财产”了。

马达,炼钢厂,黑白木刻,13.8×18.5cm,1944年

沃渣,把牲口夺回来,黑白木刻,18.5×29cm,1945年

江丰,清算,黑白木刻,21.8×32.3cm,1942年

力群,饮,黑白木刻,19.6×14.3cm,1940年

力群,题目不详,黑白木刻,20×14.5cm,1940年代

力群,装窑(烧炭组画之二),黑白木刻,19×12.6cm,1941年

力群,窑工,黑白木刻,18.5×12.5cm,1941年

力群,帮群众修理纺车,黑白木刻,14×19.5cm,1945年

1946年5月,古元的妻子蒋玉衡和女儿古安村也经过艰难险阻,终于到达张家口,一家人得以汇合团聚。此时古元担任华北联合大学文学院美术系教员,之后,赴广陵县参加土改运动,赴年画之乡武强县开展农民美术活动。1947年1月,古元接到上级通知,调离华北,前往东北接受新的工作。于是,古元全家又开始了紧张而又动荡的生活。

赴东北的队伍已经完全编好,行军的路线是先去山东烟台,然后从烟台乘船去大连,再从大连乘船去北朝鲜,再由朝鲜乘火车前往东北解放区,终点是哈尔滨。这时解放战争正在激烈地进行着,国民党军队在到处轰炸解放区,他们占领了山东的潍坊,因此队伍只能绕道前进,有时步行,有时坐牛车,不久来到了山东省渤海湾的羊角沟。羊角沟是个渔村,街面上酱菜小铺不少,满街充满了扑鼻的酱菜味,这是由于当地的渔民离不开咸菜。队伍在这里需要休整和进行一些极为重要的准备工作。由于当时的形势极为紧张,要坐船通过国民党的海上封锁线到达龙口镇。

他们那时穿的是一色的灰色制服。一看就知道是解放区的干部,因此必须进行改装,要化装成老百姓。很快,每人领到了一套黑色的棉衣棉裤,当他们换好衣服后,相互看着这化装后的“老百姓”,都不觉笑了起来。这时领队要求大家,每个人要严守纪律,必须把自己手头上一切有关文字材料全部上缴,由专人统一保管,如遇到紧急情况马上投入大海,这样即使被敌人俘虏也拿不到任何证据。古元背包里的一叠木刻作品虽不是文字材料,但也属于必须上缴之列,然而古元没有把这些木刻作品上缴,他“隐瞒”了这一情况,这也是古元有生以来第一次有着自己的“隐私”。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自己的其他任何东西都可以丢掉,只有这些木刻作品,只要自己活着,就必须和自己在一起。

一天夜里,古元、蒋玉衡和女儿安村坐上了一条机制的小船,船上共有三十多人。海面上漆黑一片,怕敌人发现目标,船上不能点灯,机船上的发动机声音也压得很小,更不能鸣笛。小船在大海里颠簸得厉害,船上的人们都很紧张,这时领队又通知各船,要求每个人把需要上缴的文字材料等尽快上缴,以免发生危险,古元又一次进行了“隐瞒”。船刚开出不久,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古元的女儿安村由于晕船,吐了起来,接着又哭又叫,这下使船上的人都惊呆了,每一颗心都好象要蹦出胸口。这时蒋玉衡赶忙把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捂着她的嘴,哄她,船上的同志也都瞪大眼睛,焦急而关心地注视着这个孩子……,幸运又一次降临,经过一夜的航行,偷渡成功了,船队终于在黎明前到达了大连港。几天后,他们从大连经由朝鲜,辗转到中国境内的图门,终于到达目的地—哈尔滨。

胡一川,不让敌人通过,套色木刻,12×14.5cm,1943年

施展,题目不详,黑白木刻,17.5×22cm,1940年代

夏风,货郎担,黑白木刻,13.5×19.5cm,1945年

夏风,自卫军打靶,黑白木刻,14×18cm,1945年

夏风,土地改革分地忙,黑白木刻,14×19.5cm,1947年

夏风,识字牌,黑白木刻,15×22cm,1944年

夏风,春耕,黑白木刻,15.2×25.7cm,1944年

杨可扬,撤佃,黑白木刻,9.5×13.5cm,1948年

张望,延安居民讨论选举,黑白木刻,12.5×17cm,1944年

此时已是1947年3月,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古元背包里的那些木刻作品随同古元有惊无险地从延安到达了东北解放区哈尔滨。这些作品同古元一起也有着一番坎坷而不平凡的经历。二十多年后,这些作品又遭受了一场更为严酷的厄运。古元的家两次被抄,这些极其珍贵的延安木刻连同古元解放后的所有作品都被拿去“审查”而不知下落,根据当时的形势,如果这些作品被烧毁或被个人攫为己有也是丝毫不会令人感到奇怪的。但是老天有眼,奇迹竟然出现了。就在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结束后不久,一位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67届学生林殿惠代表一部分同学把这些作品一张不缺地全部送还给了古元。面对着完璧归赵的作品,古元的心情无比激动,他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对用生命来保护他作品的那些同学的感激之情。

1987年,古元高足曹文汉先生经过与古元本人长时间接触与沟通,着手撰写《古元传》,书中详尽披露古元艺术人生与收藏诸事。此文也是依据该书史实。

古元1996年去世,古元延安时期的百余幅版画以及收藏的师友版画70余幅交由子女保管。这些作品都是延安时期的原版拓印,这些收藏由于特定的历史原因,作品都没有画家本人的签名。古元生前对这些作品如数家珍,但没有对作者、题目等进行标注。近几年来,古元长女古安村查找画册、拜访相关版画家家属和版画界学者,逐一对作品进行考证。古元收藏的延安版画,有他鲁艺学习时的老师马达、沃渣、江丰、力群等人作品,也有好友胡一川、夏风、彦涵、焦心河等人的作品,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焦心河于1948年在执行任务时遭到敌人的伏击牺牲了,年仅31岁。古元珍藏的两件作品是他短暂人生的痕迹,是他留存于世的永恒。尽管古安村多方寻证,但还有一些作品到目前为止还未知作者,也希望广大读者能提供线索,或予以认证!

彦涵,选举,黑白木刻,13×19.5cm,1944年

焦心河,喇嘛出巡,黑白木刻,12×12cm,1940年

焦心河,牧羊女,黑白木刻,24.5×20cm,1941年

苏晖,街头画展,黑白木刻,16.5×12.5cm,40年代中期

王流秋,新年劳军,黑白木刻,12×17cm,1944年

陕北民间剪纸,18×22cm,1940年代

70多年过去了,这批来自延安、历经辗转、免于浩劫的作品,以其质朴的画面,温馨的情感倾诉,让我们看到那一片明朗的天空,那一腔热血的艺术青年。

待考证作品:

10.2×26.7cm

9.8×13.2cm

12×18.2cm

13.8×19.6cm

14×18.5cm

17×28cm

8.8×15cm 1943年

张雨婷|编辑

段建辉|制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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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介绍

古元(1919-1996),中国现代著名版画家、水彩画家,艺术教育家。

1919年生于广东珠海市那洲村(原中山县)。1938年赴延安,先后在陕北公学、鲁迅艺术文学院学习。古元毕生致力于版画、水彩画的创作和美术教学工作。特别是在1939至1945年间,创作了200余幅反映陕北人民在新旧光景交替之际的木刻作品,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之后版画与水彩并行,用刻刀和水彩画笔刻画中国时代特色的生活画卷。古元曾任人民美术出版社创作室主任、中央美术学院第四任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版画家协会副主席、北京水彩画研究会名誉会长。出版有《古元木刻选》《古元水彩画选》《古元纪念文集》《古元画集》《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大家——古元艺术的内在精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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